目前分類:坐花誌果 (4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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積善

承德

國慶何堪不報荒   發倉有罪一身當

斯民直道猶三代   愛戴何殊召伯棠

已故湖南省衡永道道尹,施道生觀察使,他的父親施公,以鄉魁(第二名舉人)被任命為奉天承德縣令。該縣遭到大旱,夏無麥,秋無禾,百姓饑饉,流離失所,十家就有九家逃荒要飯。

這一年恰好是全國萬壽大慶,宰相大人不願以這小小一方的災情去勞煩聖上焦慮,而留在京都的各部卿相道尹,也都順從宰相之意,隱情不報。施公上報請求賑濟的稟文,三次上報三次被駁回,而且批復中引用了甘肅省謊報災情冒領賑濟一案來恫嚇他。施公氣憤已極,就把常平倉全部打開,發放倉谷來賑饑民。有人勸他不要這樣作,施公笑著說:「我擅自動用倉穀,至多不過查抄我的財產,把我收監追繳!即使期滿無力償還,殺頭的只我一人。我作為一邑之主,哪裡能為了保全一人之身不去救那些受饑挨餓的千萬百姓呢!」倉谷發放完畢,施公就以擅自動用倉穀而上表自我彈劾。上級宮員震怒,立即上奏章參劾施公,最後竟然以侵佔罪判他死刑,他就病死在獄中。

這時,施公的夫人已先去世,兒子施道生年齡還小,施公的同事們沒有一人來照顧他。他輾轉流落在遼沈一帶。後來稍長,徒步流浪來到京都,年紀大約十五六歲,在一家酒店當夥計,掙口飯吃。有一天,幾位客人來酒店喝酒,道生聽他們的口音是承德人,也就用承德方言,上前與他們搭話。客人們很吃驚:「你難道是我們故鄉人?」道生說:「不是,我老家在江南。我是在你們那裏長大的,所以能說你們的地方話。」問:「那麼,你姓什麼?」答:「姓施。」客人們一聽都站了起來,說:「有一位曾在我們縣邑當父母官的,是你什麼人?」道生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,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,客人們不再多問,便對他說:「今晚二鼓收店打烊以後,你到某胡同來找我們,千萬不要忘了!」道生答應了。

到了晚上,他找個藉口,請了假,就出了店門。走了沒有多遠,就有幾位衣冠整潔的人在路旁等候,上前問:「先生是承德的施公子嗎?」答說:「是。」他們就扶道生上了馬車,來到某胡同,只見許許多多人相隨前來問候。進了大門,只見所有的門大開,裏面張燈結綵,燈火輝煌。下了車,有十多個衣冠楚楚的人,走上前來,攙扶道生走進堂,安坐在正位上,然後大家對他叩拜,有一人代表大家致詞:「我們尋訪公子多年了。讓公子流落到這裏,都是我們的罪過。幸喜先公有靈,讓我們進都尋訪,今天果然相見,這真是天意啊!」道生當年還小,施公去世時才七八歲,又在外面飄泊流浪多年,今天忽然受到這群有地位身份的人的尊崇禮敬,確實出乎意外,瞪著雙眼,不知說什麼好。客人們於是向他轉說了當年施公開放倉粟賑救饑民,甘願一身擔罪而受到大辟,救活了數萬人的經過。他們說:「我們這些人,都是當年吃賑災糧的。近年來,年年豐收,想報施公大德,知道他已在獄中去世,又聽說公子流落在遼沈一帶,我們分別派出幾十人到處查訪,沒有蹤跡。昨天,邑廟住持夢見施公到任,並且指示了公子的所在,所以我們才來京都尋訪」等等。接著就為施道生洗澡,換上新衣,打開正房臥室,讓他安住。第二天,開設酒宴,輪流向道生祝酒慶賀。

有位都禦史,當天也來了,他對大家說:「我全家八口人沒有房屋地產,突然遭遇大荒之年,若不是先公,就無法活命。前幾年家父辭世時,握著我的手說:『施公為了拯救萬民百姓,身遭奇禍,一家星散。你今天繳幸考取了功名,如果不能替我報答施公的大恩,就不是我兒子!』我受家父之命到今天已經好幾個年頭了,時時都掛在心上,只恨找不到機會。今天有幸見到公子,公子儀表俊偉,以後必能顯達,繼承先公未竟之志。我們誠請公子回承德,施公子功名方面的事,請讓我一人負責。」大家就把公子護送回到承德。

以前,施公去世,家人草草殯殮後,把棺木放在一座古廟裏。後來承德人為施公擇了墓地安葬,又建了施公祠,購置了祠產以供享祭。公子到達承德那一天,恰巧遇上祠堂竣工落成,百姓都覺驚奇。大家就把公子安頓在祠堂裏,由一位老者負責他的衣食日用,費用全部由公眾供給,極其豐厚。又聘請名師教他讀書和修養,但是道生由於從小就遭不幸,這時已過了學習的年齡,不能敏悟神解。讀了幾年,雖然能粗通文章的義理,但對科考時文,還是一竅不通。都禦史聽說後,把他招到京都,安排他在方略館當供事,又為他娶了一位名門世家的女兒作妻子,並為他在公卿顯貴之中廣為介紹推薦。後來竟然借助都禦史的力量當了官。不久就隨軍到了湖南,他發奮自勵,幾年以後當上了太守,又被舉薦升任觀察史,後年老辭官歸里。聽說他現在已是承德人了。

坐花主人說:「作管理教化民眾的官員,能夠不顧惜自己的身家性命以救萬民,確是無愧於百姓父母之責任了。但是,使他生活窘迫,孤獨病死獄中,靈柩棄置古廟,遺孤幼子淪為傭役,困厄連綿,這樣看來,有心作善事的人,能不畏懼嗎?然而,死後作了冥官城隍,生前留下愛子獨苗,那一方的百姓擇地安葬遺骨,建祠享祭,又在京都訪尋公子,誠摯之心感通夢示,而得以迎歸本土,使他出離困頓而平步青雲,供給豐足的衣食,成立溫馨的家室;又延名師加以訓導,以詩書陶冶其靈性,激勵他在仕途上奮進,才使他得以展翅高飛,奮蹄大道,真所謂「公侯之子孫,必復其始」。施公的奉獻固然厚重,民眾的回報也達到極至!雖說行德政者的恩德,足以感動受恩民眾的樸實的心胸;而民眾感恩不忘,載思載德,時間雖久,而必求報之於他的兒子,才能一暢其懷。這樣的民心民風,實具古道忠腸的敦厚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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埋骨不慎

檢骨埋棺古道敦   個中難辨細評論

前車能鑒周明府   枯骨無知自報恩

南匯一帶,有種習俗,死了人不下葬,把棺材停放在城牆內外根處,以及田野裏,上面蓋上草,或用磚把棺材砌包起來。年代一久,子孫日益貧困,就無力照看,也就棄置不管,常常棺木朽散,屍骨暴露在外,無人過問。

咸豐乙卯年,我家大人在該縣任縣丞。一次,偶去郊外散步,見到這種情狀,實感傷心。就和教官包山甫商量,準備自己捐錢,把這些遺骨埋葬了。當時我恰好從軍營放假回家,我家大人就叫我和貢生李吟香兩人負責帶領民夫,去撿拾遺骨埋葬。

吟香因此就向我說起撿骨之難,稍一不慎,就會立即招來奇禍的事。他說:「乾隆年間,有位周明府,曾在這裏當官。他看到骸骨曝野,甚覺悲慘,就自己捐錢買了地,撿骨分埋。但經辦人沒有找好,他任憑民夫亂撿亂堆,男女不分,個體不辨,顛倒混淆,零亂拋撒,以致弄得這個人的腿骨和那個人的肘骨裝進一個身子,女人的腳和男人的頭合成一具。還有更糟的是,棺木還較完整,或雖然朽壞還可修補的,那些民夫往往硬用斧頭劈開,搜取棺木中的東西,把一顆收埋掩藏荒骨的仁慈之心,幾乎變成了偷財盜墓的大虐政。

事情辦完之後,經辦人就病了。他病中見無數男女,有的少一臂,有的缺一腿;有的男人長一雙三寸金蓮,有的女人卻是一付雄糾糾的丈夫身;其他有背上一個洞,胸前一個洞,缺嘴少眼的,不知有多少,全都圍在他病床周圍罵他。他不堪其擾,閉上眼睛不去看。這些人就擰他耳朵,拔他眉毛,不勝其苦。想盡一切辦法祈禱,一點都不起作用。不久,周明府也生了病,病中常常聽到呼冤聲,眾口嘈雜急切,聽不清楚,大概都是訴說骨殖錯亂,及橫遭拋撒和濫被破棺,已經向神請命,要委屈周公到冥司去清理等,諸如此類的話。周明府竟然與經辦人相繼而亡。凡是參加這件事的,數年之中,一一都亡故了,沒有一個存活的。」

坐花主人說:「作善事不能謹慎小心,反而受到陰界的譴責,看來似乎完全辜負了別人一片向善之誠意。但人們不知道,有了作善事的心意,而不用認真的態度和踏實的努力去做,隨隨便便粗心鹵莽,所造成的遺害,會比不作這件善事更糟,何況,你自己擔了行善的虛名,那些受到骸骨之殘的實際禍害者,雖已為鬼而有靈性,能不實感痛苦嗎?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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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卷麻裙

為雪沉冤越俎謀   竟從盜窟獲根由

而今盡學山陽令   誰肖梁公硬出頭

有一位觀察使梁公,在阜甯作縣令時,曾因公事要去郡府拜謁。一大早就動身,一行趕路已進了山陽縣境,遠遠望見轎旁有一少婦,身穿白色孝衣麻裙,手提幾串紙錠,一人心事重重地走著。梁公心想,這一定是新喪。忽然刮起一旋風,卷起了她的麻裙,露出下面的紅褲,梁公頗覺蹊蹺,就令隨從慢慢走,或遠或近地尾隨著,再看麻裙下面卻是白褲。等她稍稍走遠一點。必有旋風刮起,則顯出紅色,濃淡不一。走了約一裏多路,來到一座新墳處,這位少婦掃了墓地,開始火化紙錠,但哭而不哀。忽然旋風把紙錢吹得四散,有的飄落到梁公的轎前。遠遠望去,這位婦人神情沮喪,跪在地上不斷叩頭。

梁公心知其中必有緣故,就吩咐隨從夫役尾隨著婦人,秘密瞭解她的姓名和村落,死者是誰,哪一天死的,得的什麼病。夫役回來稟告說,死者是少婦的丈夫,突然死亡,沒有生病,死後很快就入殮,殮後就安葬,諸喪事都很草率。這位少婦名聲很不好,家境也不太貧窮。

梁公瞭解到實情後,來到郡府拜謁了太守,就把所瞭解到的情況轉告了山陽縣令。山陽令聽後,笑梁公太迂癡。置之不理。梁公很生氣,又去告訴太守。太守笑道說:「你就算了吧!這是山陽縣的事,哪裡用得著勞煩你去越俎代庖呢!」梁公聽了更加生氣,就到袁浦去拜見節相孫季圃(節相--宰相出任地方總督,稱節相)。把情況仔細陳述了一遍,說:「恩蒙朝庭爵祿,眼見冤案而不能申雪,辜負了陰陽兩界,實深覺慚愧。若是這樣,要這種官有什麼用?」節相聽了後,很為器重。就問他:「你既然想辦此案,有什麼具體措施?」梁公說:「請節相下令山陽縣會同卑職開棺檢驗。如果查不出致死之傷,我請求撤我職!給我一月期限,一定能查到致死原因。限期已到,如查不出,卑職願按律反坐!」節相答應了。

等到開棺,屍體還未腐壞,全身上下查不出一絲傷痕。上官下民一片譁然,都說梁公無事找事,誣陷良善。山陽縣令也激勵少婦去阻攔梁公的官轎,不讓他走。梁公嚴厲地高聲喝叱說:「我是朝庭執法之吏,既然有所見,自然應當查辦。查辦不周到,致使活人受冤,死者暴屍,自有國法在,哪裡容得你們這種人來淩辱刁難!」說畢,威嚴莊重地登轎而去,沒有人敢上前阻止。

梁公回府後,便帶上官印親自來到袁浦,繳了官印聽候申斥處理。節相一向重視梁公,到了這個時候,便對他說:「我告訴過你不要妄動亂來,現在果然查不出傷,可有什麼辦法!」梁公回答說:「甘願接受參處!如果能得到節相寬憐,請准許按照我以前的請求,以一月為期,限我微服查訪,必可得到實情。因為查案緊迫,必須捉拿案犯審訊,而地方文武官員又都分疆劃域,各據一方,就會使兇犯鑽空子逃跑。我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!」節相說:「我仔細考慮過了,你可以拿我的令箭去。如果一個月還辦不妥,我就不能再庇護你了!」梁公帶上令箭,叩首謝恩而出。回來後,便換了裝束,四出密訪。兩旬過去了,仍一無所獲。

一天梁公化裝成布商,走在山陽和阜寧交界地區,天色已晚,不能再走,想找個地方寄宿。向前走了一裏多路,來到一個村莊,住戶不到十家,都已關門。只見離村不遠處有幾間茅屋,還亮著燈光,梁公緊趕幾步,走上前去。柴門半掩,就推開門徑直進去,只見一個老婆婆在燈下縫補東西。見有人進來,她吃驚說:「你來要幹什麼?」梁公述說想借宿之意,並說:「天黑已晚,不能再走,又沒有別的辦法,只好前來請婆婆借我幾尺寬的一塊地方,好蔽夜晚的風露。至於房金多少,全由婆婆,我絕不吝嗇。」老婆婆說:「借住一晚倒沒有關係。只是說我兒子性情兇惡,怕回來後得罪先生!」就起身領梁公來到一間屋裏,說:「客人暫時在這裏休息,如果聽到兒子回來,千萬不要聲張,免得多事!」梁公答應了,坐在草席上,閉目養神,以待天明。

到了四更時分,聽到敲門聲,知道是她兒子回來了。聽得婆婆生氣說:「遇上這好年成,日子滿過得去,你還幹這些事,終究要把老娘拖累死!」兒子默不作聲,接著聽見他點了火去灶房找吃的。母親對他說:「柴房裏有一位客人借宿。你應該好好待人家。」兒子拿了火,進到梁公的房裏,對他看了好久,笑嘻嘻地說:「媽,你真不懂事!幸虧是個好人。不然的話,就糟了!」他隨即把梁公叫起來。梁公見沒有惡意,就起身打了招呼,相互通了姓名,他又問梁公從哪裡來,知道客人還沒有吃飯,就急忙請客人就座,拿來火酒肉食和梁公對飲,言語很豪爽。梁公問他作什麼活計,他笑而不答。梁公又問:「這裏的梁縣令作官怎麼樣?」他說:「那是清正愛民的好官啊!今天可糟了!」梁公故意問:「為什麼?」他笑著說:「就是那樁山陽婦謀殺親夫一案麼!說真的,梁公確實明察秋毫,知道此案是冤。但要是不來問我,終究得不到實情。」梁公聽他話中有因,故意拿話激他:「街頭巷尾都在說,這件案子是梁公好生事,誣良善。現在你又是別一番說法。這其中真有冤情嗎?」他笑而不答,梁公也就不再提及,兩人只顧喝酒閒聊,非常投機。梁公提出要和他結金蘭之好,他也不拒絕,於是,就焚香交拜成禮,並叩拜了他母親。

第二天梁公要走,他堅持要留客,到了晚上,梁公又提起此案,他仍然不說。梁公生氣說:「我們既然已經結拜為兄弟,應當彼此坦誠以肺腑,怎麼還能有什麼隱私不說。看來你這個弟弟仍然把我這哥哥當外人,那就從此絕交算了!」說著,就氣憤地站起來要走。他笑著說:「不是我有心隱瞞,因為事關重大,不敢亂說。現在,我就對兄長詳細說一說。但是絕不能告訴外人!」他立即起身,把門關好,又請梁公進房。笑著說:「請兄長看,小弟我是什麼人?」梁公也笑著說:「江湖上的豪士!」答說:「是的,凡城裏鄉間有不義之人,天黑以後我必定要去取他錢財,一方面養活自己,一方面也用來救施貧乏之人。幹這一行,已經有點年代了,幸好沒有敗露。前幾月,聽說山陽縣某村某家藏匿了客商資財千金,夜裏我前去盜取,不想誤入了那個死者之家。當時我躲在院子裏一棵大樹上,看見屋裏有一男一女在喝酒,情態淫穢。當兩人喝得微醉時,忽然聽到敲門聲。婦人立刻麻利地收拾起飲具,把那男人藏在房外的夾道裏,才出來開門。見又有一個男人進來,走路歪歪倒倒,進了房,就倒在床上。那婦人叫他,不應;搖他,不動;把他扶起來,他又倒下去了。這時那婦人走出房來把以前那個一起喝酒的男人叫進去,拿出一枚鐵釘,從頭髮裏釘了進去。那人滾翻在地上,隔了一會就不動了。那個男人站起來,開門出去了。那婦人就大聲嚎哭喊叫,把四鄰叫進來看。都以為是中毒暴死,根本沒有註意到頭髮裏。上次開棺驗屍,我也在場,看見那個喝酒的男人塞了一大包銀子給山陽縣的驗屍仵作。他雖然檢驗到頭髮處,也報說沒有傷痕。我那天晚上回來,在母親面前都沒敢露半個字。我尋思著,這件事遲早總會敗露。我之所以誤入她家,那是老天有意要我作見證人啊!」梁公說:「對啊!」又笑著說:「義弟你看,我又是幹什麼的?」他說:「是布綢販子麼!」梁公說:「不對,我就是阜甯縣之梁某!」他一聽,臉色一下子變成灰白,爬在地上叩頭請死。梁公笑著說:「義弟不要這樣!我們已成結拜兄弟,怎能更改。何況這件案子,如果不是義弟,我還得跑斷雙腿,也不一定能破得了。義弟是我的恩人啊!今後一定要報答你的大德。但是問案時,就不得不請兄弟你屈尊作證了!」當晚梁公仍然住在他家裏,兩人談笑如故。

第二天,梁公動身去袁浦,拜見了節相。詳細稟告了事件的始末。節相就又下令山陽縣令會同清河縣,阜甯縣令,監督三縣仵作,一同開棺驗屍,果然在死者頭髮裏取出一枚大鐵釘。立即傳訊姦婦,她拒不承認。就把義弟某叫到案桌前,讓他說出那晚所見的謀害經過,生動詳細。那姦婦這才服罪,並招供出姦夫姓名。立即將他捉來,他沒有推飾,和婦人供詞相同,於是按律論處。

節相從此更加器重梁公,立即向朝庭上表舉薦。不到幾年時間,梁公就被任命為觀察使,駐鎮淮陽。他把義弟母子接到署衙安居,又給他購置了田產,安了家室,終身對他像親兄弟一樣。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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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Sep 06 Fri 2013 21:25
  • 口報

口報

兩番不可互相持   隔未多年報亦奇

聽信內言家必索   牝雞安得把晨司

有一人,出身大家族,進京去候選官職。帶著懷孕的妻子和年高的母親,從江西出發,到了揚州,遇到同族兄某司馬在此任南監同知(代理太守),於是就將妻子和母親暫時留在族兄家,自己隻身進京。沒有等到開選,就死在京城寓所了。惡耗傳到揚州,司馬想暫時保密,因為死者的妻子身體病弱又將臨產,老母年事已高,等她產後滿月,再讓她知道。

但司馬之妾,自從正室(正妻)死後,就以資格漸老把持家政。聽說後,堅持反對說:「雖是同族,已各立門戶,怎麼能身服凶喪,長久住在別人家裏!」就自作主張,前去把實情告訴了那位即將臨產的弟婦和老母,並且要她們趕快另找房子搬出去,也好安設靈堂舉哀。司馬雖然怪罪她不應這樣做,但已經挑明了,也沒有辦法,只好任之。

過了幾年,司馬被舉薦調去一大郡任正職太守。他一人先去上任,把眷屬留在金昌,等一切安頓就序,再來按迎。當時太守才四十,年富力強,三年一度的政績考核,成績又是江蘇第一。特許通知他本人知曉,並要上奏朝庭,以後或任藩台或任臬台,榮耀顯赫,指日可待。他的妾既已統理全部內政家務,儼然就是正位夫人了。這一年恰是她三十生辰,大肆張燈結綵,設樂擺宴,接受親戚賀儀,得意非凡。卻不知太守還未到任,剛走到袁浦,突生大病而死。就在某氏生日前一天惡耗傳到。子侄輩人都主張,等生日過後再公佈舉哀,而新任太守之子恰好在蘇州,堅持主張不能如此,說:「這是何等大事!難道能讓前來弔唁者等在門外,而裏面仍然鼓樂酒宴,受人朝賀嗎?」便直進內院,把兇信告訴了某氏,並親自帶領家人把燈彩全部摘除,更換孝服,設靈堂舉哀。

坐花主人說:「這件事的發生前後不過三、四年。至今大家都還在說道。唉!女子小人不明大義,往往喜好藉口大道理,來實現自己的私心。受此傷害的人,一時雖無話可說,但心中的傷痛刻骨銘心,久久不能忘懷。投種於地,待時而發。常言說:『言悖而出者,亦悖而入。』(出自《大學》)真是說得對啊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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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書闈卷

平生所作須留神   身入鄉闈報自明

夢覺連呼三錯後   朱書闈卷十科停

咸豐辛亥年間,浙江考場的第一場考試中,有一位鄞縣來的考生,卷題三藝已全部答完。看看天色還沒有亮,就坐在自己的號房裏閉眼休息。朦朧之中,忽然大聲說:「我錯了,我知罪!」就在卷面上提筆寫道:「絕人宗嗣,罰停鄉試十科。仍註入孤獨冊中。」,旁邊落款是「伏魔大帝」四字。天亮以後,他跌跌撞撞地走出號房,把卷子交了。收卷官見卷面上有朱筆寫的字,還沒有乾,搜檢了該生的提籃,沒有發現朱筆,再看這人,神情昏迷癡呆,知道是冤鬼附在他身上,就把他攙扶出去,把他的名字登上了藍榜。這件事是姚又青君在考場中親眼所見。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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殺婢索命

杖刑炮烙太心凶   姑勸殷勤竟不從

兩婢約齊來索命   人相容處鬼難容

吾杭縣有一富家某,其妻十分驕橫兇悍,對待婢女非常酷虐,稍有不如意的事,就打得人家皮開肉綻,體無完膚,曾經狠毒地當場打死一個婢女。這個悍婦的婆母知道後,曾對她嚴加訓誡,但她聽而不聞,依然如故,後來,竟然想出了炮烙之刑來虐待婢女。

一天,有個婢女違逆了她的意思,她大怒,拿了一把烙鐵放在炭火中燒紅,剝了婢女的衣服,在她赤裸的身上到處燙,直烙得她渾身焦黑,痛得慘嚎不止而死。沒過幾天,這潑悍之婦就發了瘋病,兩個死婢都附在她身上,說是要向她索命,一會兒自扯頭髮,一會兒自打耳光,一會兒針刺,一會兒刀戳,就像先前虐待婢女那樣。她婆母前來看她,她就跪在地上,口稱老太太,說:「承蒙老太太的恩待,雖死不敢忘!」婆母勸她們不要索她兒媳的命,為她們敬請高僧作佛事超度,她倆不同意,說:「當時少奶奶如果肯聽老太太的話,我們何至於遭此慘死!在老太太面前,我們絕不敢無禮。但想饒她不死,不行!」從此每當婆母過來看望,她神智就稍稍清醒,婆母一走,便瘋鬧如故,竟最終發瘋死了!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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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方伯

一紙批回手自填   代他彌補項三千

而今始信輪回說   朝服來聯隔世緣

蔡小霞先生,在陝西任藩台時,其下屬某縣令,因年老多病呈請退休,他在任中曾挪用虧空了國庫三千金。這件事被他後任縣令揭發出來。當時的吏律十分嚴厲,凡挪用數百金以上者,就沒收家產,收監追繳,到了期限還不能補償足數的,就是死罪。這位縣令作官廉潔,呈請退休後,幾乎沒有剩下一兩銀子,性情又很梗直清高,很少結交朋友。因此,在此急難之時同事中找不出哪一個願意借錢或出力相助,只好靜等嚴參,束手待斃了!

蔡公知道以後,很同情他。第二天傳召這位縣令進府,把周圍的人打發開,單獨對他說:「你所虧空的三千金,我知道你無力繳完。你可以寫一份請求報銷的呈文交上來,我為你批准完案。」這位縣令一時愕然驚疑,說:「我不敢!」蔡公笑著說:「不是開你玩笑!我是憐惜你廉潔清操。同時你因受公事拖累,想為你爭取一筆應得的養廉費(即退休金),作些補償。但此事並不是一兩天所能辦妥的,所以想先把報銷呈文批了,免得你被此案糾纏不能回家!」這突發的意外,縣令感激萬分,說不出一句話來,叩頭之後退了出來。第二天便寫好呈文送上,蔡公親自給填註收文日期,蓋了官印,交還給縣令,縣令穿戴好官服前來謝退,跪地叩頭,鄭重地說:「我承蒙公再造之恩,今生已老,圖報無從。死後要乞求投生恩公之家,以報大德!」拜謝之後,就回了老家。

以後又過了十多年,蔡公也已告老還鄉。一天蔡公正在書房靜坐看書,微覺困倦。朦朧之間,忽然看見縣令身穿官服進來告謝,和以前一模一樣。蔡公想:「這裏又不是陝西的藩台署衙,而且這位縣令早就退休回鄉了,他是怎麼來的呢?」正在惶惑思考之間,這位縣令徑直走進內院去了。蔡公大聲叫他,就醒了過來。這時,內院僕役來報,夫人生了個公子。蔡公說:「這是再來人啊,一定會振興我家的!」就取名振武,字麟州。這孩子不到二十歲,就成了童子生中的冠軍,丙申年考中進士,入了翰林,在粵東作觀察使,很有政績,後來作到布政司,又擔任總督巡撫。這前前後後的一切,只是轉瞬之間的事!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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埋屍獲報

屍裹氍毹路畔埋   青天司馬若安排

方知科第憑陰騭   殿榜文章並不佳

司馬蕭春的父親,蕭品三老先生,在湖北曾擔任宜昌府的司獄(典獄長)。當時正是白蓮教猖獗,湖北省受到該教蹂躪糟蹋,不久,宜昌府被圍告急,蕭老先生發誓以身殉職,派了一個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僕人,侍候蕭春進京去找哥哥,他在京城某部中當書吏(文書)。當時到處都在打仗,真是干戈蔽天,骸骨盈野。主僕二人一路走來,膽戰心驚。行進間,見路上橫陳一具死屍,全身被剝的一絲不掛。蕭春見了心中感到淒惻,就叫老僕把屍體在路旁找個地方埋了,並把自己所乘馬鞍上所鋪的坐紅氈用來裹屍。

辛酉年京中大考。蕭春所在考場閱卷官太史某,閱到蕭的卷子,認為不好,準備不取,放在落選卷中,忽然見到案桌前站立著一個東西,遍體通紅,但分不清眉眼手腳。太史大驚,心裏對這張棄置的卷子產生了懷疑,覺得必有什麼原因,就又取過來再看一遍,認為不佳,決心不取,這紅色的人形又出現在案前,三次丟置三次出現。他不得已就把這份卷子推薦上去給了主司官。主司一看卷子,對他大加申斥責備,太史任他責罵不加申辨。當天晚上,主司也屢次見到紅色人形在他書案旁來往。

第二天,他對人談起這件奇事,其中有知道太史閱卷時發生相同事件的人,就對主司說了,主司記在心裏,沒有說什麼。到了晚上,又見那紅色人形站在面前,主司姑且把那份卷子拿來再批閱時,那人形就不見了。當他又要丟棄,人形又站在那裏了。不得已,就把此卷取為最後一名。放榜以後,太史拿這件怪事問蕭春司馬,蕭覺茫然,無話可答。回來後就告訴了老僕。老僕說:「該不是那天在路邊掩埋的那具屍首吧!」蕭說:「那為什麼全身紅色呢?」答說:「主人不是用鞍座紅氈包裹的嗎,怎麼忘了!」蕭司馬這才明白過來。

後來蕭司馬被破格提為知縣,去江蘇作官,有「蕭青天」的美譽。最後官到蘇州府同知。

坐花主人說:「蕭司馬曾一度在南匯縣作官,給當地百姓作了好事,去世以後,他的家眷留居在該縣,而沒有回老家。甲寅年秋,該縣遭土匪騷擾,縣城被占。土匪之中有許多是當地鄉民,他們之中彼此告誡提醒,不得侵犯騷擾蕭青天的家。土匪佔領縣城的第二天,他們準備好船,把蕭青天的家屬和財產全部裝船,並護送他們出境。抵達縣境時,都一齊跪地向蕭家叩頭拜別而去。雖然為盜,亦有其道。從這件事也足以看出,作一名清廉之官吏,是值得的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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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劈盜弁

肆意江中起盜心   傷心巨柁壓船沉

隔宵同夥皆天殛   莫道無神卻有神

廣東的盜匪,渡過長江,佔據了瓜州和鎮江兩地。朝庭派大軍,集中水軍兵船在焦山,堵住他們順江入海之通路。水軍中有一名姓李的,原來是軍船上的舵工,因勞積資深當上了把總。他行為放肆,經常夜間出去搶劫。丙辰年的冬天,有一對老年夫婦攜帶全家人,從揚州乘船南渡。駕了一隻漁船順風下駛,從李把總的船旁駛過。李就用鉤索把漁船抓住,藉口要對之進行盤查,帶領他一夥人登上漁船,入艙搜索,翻筐倒箱,得銀二百余兩和滿滿一匣金銀首飾,全部沒收。老人夫婦不服,和他再三爭要,李就威脅嚇唬,老人怕了,願意把首飾給他,而求把銀子還給他們,李不答應。老人又求他全部拿去,稍稍給留點行李路費,李又不同意。老翁一怒之下說:「世道反復多變,難道就沒有重見天日的時候!」竟然拔轉船頭,解了纜繩要走。李把總擔心老人會控告自己,就換了付面孔騙他說:「我特地給老先生開個玩笑!現在已天黑,搬動東西不方便。請等到明天早晨,全部原璧歸還!」並把老翁的漁船用索系在軍船舵樓下方。到了深夜,李用船上的巨舵把漁船壓沉,老翁夫婦及兩個兒子等共十一人,全部淹死。李把總卻揚揚自得。當時,與李同船有二十多人,其中只有五人沒有參予這場謀殺,其他的人都插了手。

其中有一水兵某甲,一直信奉三官道教,只要不是出兵打仗,總是跪在頭艙地板上,誦讀《三官經》不停。他聽到這件謀財害命之事,感到十分憂慮,說:「這件事必然會招顯著的報應!咱們共事在一條船上,有什麼辦法呢?」李把總一夥人,都譏笑他迷信。

第二天,李把總到另一條船上去拜訪朋友,驟然間頭痛起來,急忙喚隨從用船載他回去。船到江心,劃手突然停手不劃了。李把總問為什麼停下來,劃手指著李把總的船,說:「你沒看見那船頭上站著雷神,怒目瞪著我們哩!」李聽後大怒,罵他是妖言惑眾,用刀背狠擊他,船手不得已,只好搖動船槳靠了上去。李把總剛登上自己的船,一聲霹靂把他殛斃。船上的人見船頭打雷,都向後艄跑,雷又轟鳴起來,把船攔腰劈為兩截,後半截隨著雷聲連人帶船全部沉沒。前半截此時還浮在水面,某甲仍在頭艙底誦經,聽到雷聲幾次發作,就走上甲板來看,只見李把總已然殛斃,一隻完整的船隻剩一半,同船之人不見一個。十分恐慌,伸手抓起行囊,大聲號叫呼救,有人劃著小船來救他。未及劃出丈把遠,又聽一聲炸雷,前半截也當即沉入水中。沒有參予謀殺的五人,都被雷電挾將提到對岸沙灘,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,有人問他們當時的情形,都說:「在李把總被殛斃時,他們也隨著大夥向船尾躲避,恍惚中,見有金甲神挾著自己,如夢如醉,根本不知道怎麼會來到這裏的。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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陰騭兩榜

夫仁婦義保冰清  母子團圓仗大恩

如此陰功天報厚  與君鄉會兩科名

山陰縣徐上舍(道台府中之高級官員之稱謂),在蘇州任典總,每三年回家省母一次。有一年回家看望母親,因本人年已四十,還沒有兒子,打算娶妾。

恰好,鄰里有位讀書人早死,留下妻子和一子一女,才幾歲,家境比較富有。讀書人的弟弟某乙是個無賴,因賭博輸光了家產,和老婆商量,要把嫂子趕走,霸佔哥哥的家產。就先找機會把嫂子的一兒一女誘騙出去,賣掉了。嫂子心裏明白,這是某乙所幹,又拿他沒辦法,只有終日號哭,求早死以了此苦。某乙的妻子聽鄰居老婆婆說徐上舍要娶妾,她就托咐老婆婆把嫂子說給徐。上舍夫婦聽了之後很高興,就同意了。正值清明,嫂子要去給亡夫掃墓。乙就要媒人去和上舍約定當日前去相親。上舍看了人很滿意,就拿出百兩銀子作為聘禮,擇定了吉日,準備迎娶過門。此時嫂子完全蒙在鼓裏。

到了迎娶日,乙夫婦讓媒婆假裝說他丟失的兒子找到了,但必須嫂子親自前去認領。就把她誑騙出門,上了轎。徑直抬到了上舍家,進了門,入了正廳,一時鼓樂齊響。上舍妻子張氏,親自上前揭開轎簾,扶嫂子出來,見她身穿青衣,生氣地對媒婆說:「為什麼不給新姨娘換吉服?」嫂子這時正想與主人行禮,聽她這麼說,十分驚訝,問媒婆:「我兒在哪裡?這位夫人是誰?」媒婆悄聲說:「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啊,你家小郎已把你聘給這家作小房了!主人姓徐,剛才是大娘子。請你快點換上吉服拜天地吧!這家主人夫婦都是忠厚善良之人,比在你家朝夕受小郎的欺侮淩辱,不是好到天上去了麼!」嫂子聽說之後,一時呆若木雞,說不去一句話來,只是雙淚長流,嗚咽悲泣了好久,突然奮身向階墀撞去。張氏急叫婢媼把她扶抱住,叱責媒婆說:「這麼重大的事,怎麼能強迫人家,不讓她本人預先知道呢!」徐上舍聽到鼓樂之聲出來相見,看到此景此情,知道她是位貞節之婦,急忙對妻子說:「快把香燭撤去,請她到裏屋,另想辦法吧!我徐某寧可無子!強逼寡婦作妾,絕對不能這樣做!」嫂子聽到他這麼說,心裏稍稍安定了點。

張氏把她請進自己的房裏,詳細詢問了她的家世,有無子女等。她一一都說了,張氏也為她慨歎了一番,說:「現在弄到這步田地,該怎麼辦才好啊?」嫂子哭著說:「這都是禽獸不如的小叔子黑著良心幹的。既然弄成這樣,生死好壞,就聽夫人定奪了!如能保全名節去見九泉之下的丈夫,我願意作婢奴來報答你們的大德!」張氏也十分同情她,出來告訴了徐上舍。徐也很憐憫,就問她丈夫的姓氏,一聽之後驚訝說:「是作官的後人呀!」便想送她回家,張氏說:「不行。這種猶如禽獸的小叔,再和他住在一起,還會把她置之於死路!」上舍想了很久,找不出妥善辦法,就去向母親稟告。母親說:「我兒能做這樣盛德之事,還怕將來會沒有兒子嗎!她既然不能回去,不如我把他認作義女,和我同住,這樣既保全了她的名節操守,又能避了嫌疑。你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,她在我身邊還能陪伴我們婆媳倆解悶,一舉三得。你看如何?」徐公說:「娘說的很對!」告訴張氏去把這意思轉告嫂子,她高興地同意了。當下就撤去了花燭婚宴,改為湯餅會(兒子滿月或收養義子舉辦的宴會)。嫂子拜認了乾娘,又以兄嫂之禮拜見徐上舍夫婦。夫婦也認她作義妹。她本性婉謙柔順,很得母親心喜,又代嫂操持勞作,只是時時想念自己的親骨肉。太夫人囑咐上舍留意查訪其子女的下落。

有一天,徐公偶然出城,路過土地祠。祠中一老僧素來就與徐上舍人熟悉,請他進廟坐一坐。有一個小沙彌(出家的小孩),大約七八歲,端茶上來。徐公細看這孩子,見他長得秀雅,有些像他的乾妹,心中一動,問老僧:「你從哪裡得到這位高徒?」老僧感慨地說:「說來話長。他的祖父和父親,老僧都認識。他祖父去世,父親也接著離世了。因他叔叔沉緬於賭博,把他騙出來,準備賣給戲班子。老僧見了,心中惻然,就化了十兩銀子買了回來。聽說他母親還在,打算送回去,又怕再被他叔叔賣了,所以就拖延著,等以後看情況再說。」徐公驚訝地說:「這麼說來,是我外甥了。他娘自從失去他不到半月,又失掉了女兒,傷心難過得了病,成天想尋死。老師父能發慈悲,把兒子還我,我以雙倍價償還。」僧說:「這正是老僧的本願!這孩子非常聰明,將來必成大器。希望施主好好訓教。但是千萬不要讓他叔叔知道,不然就辜負了老僧這一點婆心了!」他就讓小沙彌隨上舍徐公一起回去。

徐公領著外甥回到家,便直接來到母親的屋裏,喊義妹過來,讓她看這小沙彌是誰。義妹一見就哭著說:「這不是我兒子嗎!兄長從哪裡找到的?」小沙彌對著母親端詳了一陣,一下子撲到母親懷裏,哇地一聲哭了起來,母子相抱哭作一團。徐公母親正在張氏房裏,婆媳倆聽到哭聲,一起過來。義妹領著兒子向他們一一叩頭,說:「如果沒有外祖母和舅父舅母,我母子哪能得重逢啊!我兒長大以後,不要忘了他們的大恩大德啊!」徐公笑著說:「這是城外土地廟老僧的恩德,不然,外甥就被賣到戲班子裏去了!」接著就把老僧的話敘說一遍,大家都無不切齒痛恨那個不仁不義的叔叔。

第二天,徐公帶了二十兩銀子,去土地廟向老僧致謝,已不知他的去向。廟裏的制香工人,遞給徐公一封信,說:「師父臨走時,留下讓我交給施主的。」徐公拆開一看,是外甥的賣身契,在契約的背後,寫有六句話:「震男兌女,一氣相生。厥有弱息,在彼林中。山湄水溪,松柏森森。」徐公讀後感到詫異,香工說:「師父要讓我轉告施主,從這裏往東南二裏多地,快去查,可以找到小女兒的下落。帶來的二十兩銀子,就作她的贖身費,廟裏不需要這東西!」徐公沿著所說的方向找去,走了約二裏左右,果然有一座土山當路。沿著山腳往南走了一會兒,見有一條大溪岸邊松柏成行,林中有幾間瓦房,門半掩著,一個六、七歲的女孩站在那裏。徐公仔細瞧了瞧,相貌極像義妹,但是,又無法完全肯定。忽然一位老翁柱著拐仗走出房來。徐公上前打了一躬問:「老先生尊姓?」回答說:「姓林,客人前來有何貴幹?」徐公說;「剛才見到一樁異事,所以冒昧向你請教。」老翁說:「什麼事?」徐公便指著幼女說:「這小女兒是我外甥女,怎麼會到了這裏呢?」老翁有些驚詫,愕然良久才說:「既然是先生的外甥女,為什麼要賣給人家作婢女呢?」徐公告訴他是被人騙賣的,請准許用雙倍價贖回去。老翁不答應,說:「這女兒並不認你是她舅,你怎麼能冒認呢!」徐公無法駁倒老翁的說法,想先回去告訴義妹再來,又擔心中途生出變故,想來想去沒有好辦法,正在無奈之際,忽然一位年輕人從裏面走出來,正是徐公在蘇州的老相識,見了徐公就說:「先生幾時回府的?是從哪兒來的?」徐公把原因告訴他。青年人指著老翁說:「他就是我父親。」又對老翁說:「這位先生就是兒所提到的那位樂於助人之急的徐上舍啊!」老翁驚喜,放下拐杖向徐公行禮,請上舍進屋,殷勤招待。徐公又提起贖女的事,父子兩人一口答應。青年走進裏屋,拉著小女和賣身契出來,交給徐公。徐公見契約上署著她叔的姓名,和老僧那份契約一樣。徐公就拿出銀子說:「一半用來贖外甥女,一半就用來為老先生祝壽!」父子兩人堅持不收,徐公不同意,說:「你們允許我贖回外甥女,已深感你們厚重的情誼了,若再不收下贖金,我心怎麼能安呢!」把銀子放在桌上,就領著小女回到了家裏。一家人高興得難以言說。徐公又為外甥聘請老師訓讀。孩子十分聰明,每天能讀會幾十行。

徐母意外得到一個女伴,朝夕噓問寒暖,又見這對小孫孫聰慧秀麗討人喜歡,十分高興;而張氏既賢淑又柔順,沒有絲毫作臉作色的嫉妒心情。見此情景,徐公甚覺寬慰,就決定動身去蘇州。渡過錢塘江來到杭州,準備要取道嘉興,船行至西水驛靠岸過夜。睡夢中,見一老一少兩位讀書人,登船前來拜見,感謝說:「承蒙先生保全我內人的貞節,讓她母子女團圓。我父子已向天帝上疏陳請,給先生以高科和貴子。先生宜急速返回杭州參加鄉試,天榜已定,先生將中高魁,不要再去蘇州了。」徐上舍笑著說;「要想中舉,必須學作時文,我生平根本不知時文是什麼東西,怎能考中!」老者說:「這事不難。明天中午,請先生停船等在這裏,會有一個賣舊書的人經過,先生就把這些舊書買下。其中有二冊手寫稿本,都是我平生所作,今年科考的詩文題目都在裏面了,不必擔心會交白卷。」徐公醒來,感到詫異。

天亮,船工準備解纜啟航,忽然起了大風,只好等待。徐公無聊,站在船頭眺望,到了日當中天時,果然有一人拿了十幾本舊書,叫嚷著出售。徐公想起夢中之事,就花了百文錢買了下來,果有抄本二冊,讀了一下,似乎就是所謂的時文體,書末都是五言律詩。心中暗想,夢竟然應驗了,應該先把這些文章記熟,不如掉轉船頭回杭州去。忽然又自我嘲笑說:「世上哪有不讀書而能考中舉人的事,別招人戲弄了!何況鄉試二場三場須寫經文筆論,這兩冊之中未必都有,怎麼能堅持到終場呢?」於是決定待風停息後,仍去蘇州。主意剛一拿定,忽然覺得渾身困倦,就坐在椅子裏打起盹來。恍惚中,見兩位書生又來了,說:「先生為什麼多疑呢?如果擔心寫不出經文策論,在水驛西邊有一舊書店,那裏有兩本書,東邊第一本就是經文,兩頭第三,四本就是策論,今年的題目就完備了,連錄遺策也都有了。請快去買回來,不要自誤了!」那少年書生也拍了拍徐公的肩膀說:「請先生不要自誤!明年的會試題,也都在裏面了!」徐公醒後,更加覺得奇異,就照夢中所言向水驛的西邊走去,果然找到了所謂經策的書,買了回來,一路走一路想,心中更加拿不定主意,沒法下決心。當時已是七月份,正是暑熱酷盛,終日汗水涔涔,無法入睡,就隨手翻閱買來的舊書,看到一本描寫考場果報的故事集。其中,有說到科考交白卷而中舉的事,心有所動,想:「我真能像夢中所說的那樣嗎?」但又不敢斷然相信,思前想後,困倦已極,就睡著了。剛一入夢,那兩位書生又來了,嚇唬他說:「先生如果還不相信我們,那就只有請先生的父親來了!」話音剛落,就見他父親,徐公起身迎接。他父親生氣的用眼睛瞪著他,說:「冥間極其重視科名!我恨生前沒有教你讀書。今天,仰仗他們父子兩人的誠心之力,又幸蒙天帝賜你科名。現成的舉人、進士你不要,你這不肖子是想要作什麼!」徐公害怕了,說:「兒馬上回杭州,絕不敢再胡思亂想了!」父親說:「這樣才對!」就指著老者說:「他是你義妹的公公,這位青年是她丈夫!」徐上舍這才明白過來,還想說什麼,父親打斷他的話,說:「你好自為之,讓你父親也得個封誥,在九泉之下也光彩榮耀一番!」伸手一推,徐公就醒了。

等到天亮,他就命船家掉頭返回杭州。到了杭州,在西湖邊找一家客店,住了下來。又請門房管帳先生把有關文章抄寫出來。沒過幾天,抄好送來了。他就帶著這些文章進了考場,所出考題果然都在裏面,於是照著抄寫一遍交了卷,竟然獲得前幾名。到了第三場,題目都對。全部考試完了,他仍留在客店等待放榜,結果真中了舉人。他參加了上賜的鹿鳴宴後,動身回家。到了家門口,聽到妻子正在和報子(送考中喜報的差役)爭吵,她說:「我家男人在蘇州當典總,怎麼會去杭州參加鄉試哩!哪裡來你們這些騙子,想來誘騙人家錢財!」報子一聽譁然,七嘴八舌說:「我們親眼見到你家新貴人,在至公堂簪金花領受上賜宴會。你咋說出這種話來!莫非,想賴掉我們的報喜錢不成!」正在吵吵嚷嚷不可開交之時,徐上舍忽然來到,報子一見就說:「這不是那位新貴人嘛!」張氏見了問:「怎麼突然回來啦?」徐公笑著說:「先把報子打發了,再告訴你!」,於是拿出銀子重賞了報子,轉身來到母親房裏拜見母親,一家團圓。

徐公向全家老少,一一敘述了如何去應試及怎樣中舉的詳細經過之後,對義妹又仔細地描述了夢中所見一老一少兩生的外貌,義妹流著淚說:「確是我公公和丈夫!」張氏搭話說:「夫君可知道天道是近還是遠?」徐公問:「什麼事?」義妹說:「那個不是東西的小叔,知道兄去蘇州後,就借宗祀之事,上門來要我這一兒一女,胡擾蠻纏了多次。一天,他夫婦倆又一起來,還未進門,忽然雷電交作,兩人被追到市中心,面對面跪在地上,渾身燒成黑炭一樣,死了!」徐公也感慨歎息,稱奇不已,問:「那麼房屋財產怎麼樣了?」都說不知道。第二天,徐公前去拜見縣令,詳細述說了義妹之節烈和她母子女被小叔拐騙欺侮的經過,並請求縣令為她清理家財,縣令答應了。當時還有田產幾十畝和住房被族裏人佔據著,經清理之後,歸還了義妹。第二年,徐公又去省城參加會試,竟然聯捷,被任命為知縣。他妻子張氏也接連生了五個兒子,個個都很有出息,長大後全部登科。徐的外甥在廿歲時也聯捷考中進士。兩家聯姻不絕,至今仍是山陰縣的望族。

坐花主人說:「若說不懂科考寫文制藝的人,想在考場競爭中獲勝,按理實是絕無可能的。但是這樣的事卻竟然發生了,這難道不是胸襟宏大,做出超出常情的善事的人,才能意外獲得的善報嗎!若能做到夫賢妻不妒,終畢獲得大有出息的兒子光耀門庭。苦守貞節之母,亦有幸獲得皇上頒賜的鳳誥。那禽心獸行的一對夫婦,突然遭到雷殛,相對而跪,死在大街之上,這其中的懲惡揚善,就道理而言,的確應該!然而,那位成全別人的子嗣,而又拒不受酬金的老僧,其高尚的品德,又超出前者太遠了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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偽書保節

聽到哭聲萌善念   輕財仗義曲傳神

想來定是文公後   願買黃金鑄此人

嘉興有一位讀書人,姓朱,原籍徽州。幼年時聰明擅於讀書,十二、三歲時死了父母,就只好放棄讀書。因他的同鄉某遠出到嘉興,開了一座大商店,也就把朱生帶去學做買賣。凡學做生意的人,都以店朱生勤快,辦事機敏,為人誠篤,很受師父愛憐。事業有了成就,因為勤儉,積蓄了百兩銀子,他從小就訂有一門親事,準備回家鄉去完婚。師父答應了,想到他的百兩銀子還不大夠,又資助他一百兩,選好日子送他動身。

但是不到十天他又回來了,師父見他這麼快就回來,感到驚訝。朱生說半途遭盜,銀子全被偷走,空手回去,不能辦事,暫且等一二年後,稍積點錢,再回鄉。師父聽他這麼一說,很替他惋惜。歎息了一番,並不知道他說的是假話。朱生南歸返鄉時,到了一個地方,船停碼頭,他上了岸,晚上住在一家旅店裏,聽到隔壁傳來哭泣聲,十分悲哀。仔細一聽,像是兩位婦女,一直哭到天亮。他就向店主打聽,店主說:「說起來也夠令人傷心了。昨天哭泣的是婆媳二人。婆婆從少守寡,撫養一子成人,並給他娶了媳婦,媳婦很美而且孝順。結婚後才一年,遭遇荒年,為饑荒所逼,兒子只好去四川充當幕僚,一年中掙了點錢,寄回家來贍養母親,不足之數,則由他媳婦做刺繡手工貼補。最近因川軍和楚軍打仗,道路不通,至今已三年未通音訊,又遇荒年,柴米貴如桂珠,難以存活下去。婆婆不得已,準備把媳婦賣了。昨天媒人來說,有一富家子看上了媳婦的美色,出三百兩銀子納她為妾,已經成交了。兒媳捨不下婆婆,婆婆也捨不得兒媳,想她既賢淑又孝順,怎麼丟得開,所以哭了個通宵。」朱生聽了也感到悲惻,就仔細詢問了婆媳兩人的家世以及兒子的姓名,年齡,相貌,店主都一一說了。朱生就說:「我正好有事,還須在店中多留半天再走。」主人答應了。朱生回到房裏,把錢全部拿出來,又以兒子的名義寫了一封假信,帶了去到婆媳的家門前。敲了敲門,一位老婆婆出來開了門,淚眼紅腫。見了朱生問:「客人從哪裡來?」朱生答:「這是某家嗎?」婆婆說:「是。」又問:「你家有人在四川工作嗎?」答:「有。」問他的姓名,婆婆都答得和客棧中所瞭解到的一樣。朱生說要見太夫人,婆婆說:「我老婆子就是。」就把朱生領進堂屋,問他從哪裡來,朱生拿出二百兩銀子和那封假信,對婆婆說:「我去川中販貨,與你的兒子是莫逆之交。今天運貨南歸,你兒子囑咐我把銀子和信帶來,請你收下。」婆婆高興得不得了,想留朱生坐一下,詳細瞭解一下兒子的行蹤。朱生說:「你兒子情況非常好,發財上萬。不久就要回家來了。想來信中都詳細說到了。我還得趕路,沒時間細說了!」就告辭而去,繞道回到客棧,給自己家裏寫了封信,藉口說路上被盜,婚期要推遲等等,自己就返回到嘉興店裏。他師父因為他一向誠實謹慎,也就沒有引起任何懷疑。

一年多以後,朱生又積蓄了錢動身回鄉,仍舊住在那家客店。他向店主詢問那家婆媳的情況究竟如何了。店主說:「真是件大奇事。前次我把她家情況告訴你以後,當天,就來了一位遠方客人,帶著她兒子家信和二百兩銀子去到她家,放下以後就走了。婆婆得了錢,立即告訴媒人,取消了富家的婚約。沒過幾天,她兒子忽然回來了,發了大財,有十餘萬銀子,現在已成富戶了。回想他在川中並沒有托人帶信和錢的事,不知道那封信是誰寫來的,疑心是神明憐憫他母親苦守貞節,媳婦賢淑孝順,而暗中保佑她們。」朱生只是點頭,也沒說什麼。第二天,就動身回家了。

完婚以後,在家住了一年多,啟程去嘉興商店幹活,中途又歇息在那家客店。因為下雨不能動身,就偶然到外面隨便走一走,恰好遇到隔壁的老婆婆乘轎過來,朱生一見,趕緊躲進店裏。不一會兒,隔壁的先生就衣冠整潔地來到客棧,邀請朱生到他家去。朱生不去,說:「咱們素不相識,為什麼忽然要請我去你府上呢!」那位先生笑著說:「沒有別的事。剛才聽客棧主人說你擅於書法。我要給遠地發一封信,我自己又不會寫,我的記室(秘書)有事外出了,所以來乞求先生!」朱生堅持不去,他強迫著把他拉去了。他拿來信稿,請朱生照抄一遍,朱生抄寫好,交還給他。隔了一會,出來兩位僕人,在堂屋正中擺了一張椅子,地上鋪了紅地毯,那樣子好像是晚輩要拜見尊長一樣。朱生在堂屋裏踱來踱去,不知是什麼事。一會兒,以前的那位婆婆領著兒子和媳婦,裝束整嚴,從裏面出來,朱生倉惶之間想走,兩名僕人就把他挾持在中間不能動。那位先生又叫幾個僕婦和婢女,攙扶著朱生坐在上座,把他的左右手捉住,不讓他動,然後婆婆在前,兒子和媳婦在後,跪倒在地叩頭致謝,說:「我一家母子夫妻,如果不是大恩人,怎麼會有今天呢!」朱生堅決不承認,說:「我們萍水相逢,不知因何事,先生開這樣的大玩笑,讓我置身何地!」羅拜完畢,他母親說:「恩人親自把信和銀子交給我老婆子。三年來,夢寐不忘大德。雖然大君子施恩不望報,然而我們母子又怎能心安。今天幸喜上天安排我們相聚,才使我們不致抱憾終身!」就讓兒子拿出前後兩封信為證,又把客店主人請來,讓他鑒定。老闆想了好一會兒,說:「絕無問題!」就詳細把朱生聽到哭聲,仔細詢問她家情況以及中途返回等前前後後說了一遍。到此,朱生才不得已承認了,說:「這只不過是一時起了惻隱之心,也是上天悲憫你母苦節,嫂夫人賢孝,假借我的手辦了這件事,我如何敢貪天之功!」鄰生就此挽留朱生住在家裏,說:「無以報大德,但求你小住幾日,讓我們盡點禮敬之心吧!」朱生見他真心誠意,也就暫時留住下來,安頓在書齋之中。鄰生詢知朱生比自己大一歲,就請以兄長之禮對待,朱生也歡喜地接受了。兩人彼此十分友愛,連同胞兄弟都難以與他倆相比。

後來,他得知朱生的父母還未下葬,就說:「弟有一間鋪面,離兄家不遠。今年在店旁三四裏處得到一處地皮,風水先生說葬後,子孫科考將連中不絕。弟家離那裏又遠,且沒有這福份承受。哥哥你為善不願人知,福根深固,就送給哥哥吧。下葬費用,請哥哥允許我一人承擔,以稍報你的大德於萬一。」朱生謙謝再三才同意了。於是,擇日與他義弟回到家裏,相了地勢,蔔日下葬,恰好年月日和墳墓朝向都吉利。義弟大出錢財,為他經辦,直到料理完結,沒有讓朱生化一分錢。

葬事已畢,義弟想留朱生主管那間店鋪,說:「幸好有這點小產業,足以供溫飽,哥哥何須再回去嘉興,遠離鄉井呢?」朱生不同意,說:「店東待我寬厚,中途離開他,就是背棄他的恩惠,是不會吉祥的。」於是辭別了義弟動身前往嘉興。回到店上以後,正巧,他的一位同鄉先他而到,已把朱生前後的事詳細告訴了店東。店東驚喜地說:「我起先以為朱生是個誠懇老實人,沒有想到他竟會見義勇為,而又能不傲不誇,將來必定有厚福!」因此更加信任依賴他。

到得東家年老去世時,只有一個兒子,還很幼小,店東就把整個店鋪托咐給朱生,以十年為期,讓他到時把本錢交還給兒子。朱生接手經營,獲利十倍。到了期限,朱生把本利結算出來,得銀數十萬,心中想到不能辜負店主之大恩,就把全部錢財,分給了東家的兒子一半,兩家都成了巨富。

後來,朱生生了兩個兒子,長子名嘉吉,甲戌年會考,中了亞元(第二名);二子名逵吉,中丁醜年亞元,兩人都入了翰林,都先後多次擔任顯要之官職。現在他家的富貴正是興旺之時。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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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中丞

奇哉刀筆作中丞   善惡分明若回應

聽到事關名教重   聞風頑懦一齊興

揚州(廣陵)的王中丞,名字已忘,少年時死了父親,家境貧寒,靠給人寫訴狀賺錢以養母。二十歲時經考試得補弟子員,秋試幾場考下來,都不中。這年除夕,他夢見兩個穿青衣的人把他叫去,帶到一座官署,極其宏大壯麗。正堂上端坐一位冠服像王者一樣的人,旁邊有兩位著紅色衣服的吏使,手拿長榜,王者用筆標判。標判完了,吏使傳呼王生進見。王生上殿,匍匐在地上,看到王者臉色十分嚴厲,扔下一本冊子,讓他看,見到冊子上有自己的名字,下面標明他應當由某次科考得中,並聯捷而入翰林,官至總督,但以昧心替人寫誣狀之孽,已被削除殆盡。他剛看完,王者拍著長案問道:「看清了嗎?」王生叩頭乞哀,王者說:「姑且念你侍奉母親孝順,應當立即改過,還可以還你功名。如果始終不改自己的惡行,就要追索你的性命!」又命青衣將王生帶出去。王生悄悄問青衣人,這王者是什麼神,答說:「文昌帝君!他剛才標判的是來年的秋榜。你如能改行為善,還可以在這一榜上登名。不要忘了帝君諄諄訓誡的苦心!」說完伸手推了王生一掌,一下子被嚇醒了,床頭的油燈仍在飄乎發著黃光,隔壁的公雞還沒有打鳴。

王生回想起所夢的情景,歷歷如在眼前。想到改過,覺得自己家境貧寒,沒有力量去作善事,如果放棄刀筆寫狀生涯,又用什麼辦法彌補前罪。翻來復去,沉思通宵,恍然有悟:刀筆可以殺人,難道就不能用來救人嗎?就用此道反而行之,一定可以得到神明庇佑。主意拿定之後,也睡不著了,就披衣下床,坐等天亮。東方微明,他就來到文昌宮焚香默禱。自此以後,凡遇諍訟之人前來,他都想盡辦法勸說調解。那些沒有道理而要諍訟的,他加以申斥說理。對於那些有理而不能自己申說清楚的人,他才運用自己的文才為他們寫狀子,而且全力給以幫助。這樣做了近一年,他考中補廩生第一名,而能每月受到官府的定額資助,因此更加努力為善。

鄰里中有一少寡之婦人,家境屬小康,懷有身孕,是遺腹子。族中之人誣陷她不貞潔,告官說她腹中之子不是真骨血,怕亂了宗族血脈,求官府判她大歸(把她休回娘家,不准繼承產業)。她的娘家軟弱怕事,不敢說一句話。她受了大冤,無法辯白,整天哭泣,發誓要尋死。有位鄰居老婆婆知道了,來告訴了王生。王生作了調查,知道少婦實是貞潔之人,就訪問來到她娘家,寫了上訴狀,讓她母親去告官府。這婦人的兄弟顯出很為難的樣子,王生就用道義激勵,他們很受感動,於是把狀子遞了上去。同時,王生又招集同學和本地有德望的老者,告訴他們知縣將於初一要到文廟宣講聖諭,到那時把這樁案子公開提出來,有人認為,此事與己無關,不願出面,王生說:「保護貞節,維護遺孤,這是有關道德仁義的大事,都是讀書明理之人應該做的,並不是為一己之私利包攬訴訟,不能把這件事等同於違法犯禁來看。如果怪罪下來,我王某一人承擔!」大家都很讚賞他的大義之心,都願意支持他。到了初一,都來到文廟學舍,等候知縣來到,知縣宣講完畢,大家呈上稟文請他閱覽。知縣也很明理,看完以後,說:「這是件牽涉名節的事,請在座諸君認真瞭解落實,如果確屬於族人誣諂,一定按律例嚴懲。但各位查訪一定要確實,不要自取其罪。」王生向前,盡力申敘族人誣告的詳情,言辭剛直,條理分明。知縣見他詞理正直,慰勉了幾句,讓他下去了。沒有幾天,即開庭訊問,族人都被問得理屈詞窮,承認自己誣告。少婦之冤才大白,結了此案。少婦囑咐娘家拿出一百金答謝王生,王生不受。他們堅持要給,王生生氣說:「我難道是想要你們的酬金才這樣做的嗎!」聲色俱厲,嚴加拒絕,婦家人慚愧而去。

當年的除夕,王生又夢見以前的那兩位青衣使者,前來召他,走到以前的地方,見文昌帝君和顏悅色對他說:「我很讚賞你改行之快,已經還你科名。原應在下一科中試,因你保節全孤一事,善行感動上天,本年就能考取。你應當更加多修善德,不要懈怠,前程遠大不可限量!」王生叩謝。帝君命吏使領他出去。在大門外遇到二老一少,在道旁向他跪拜,王生不知他們是誰,見他們向自己拜,他也對之回拜。他們跪在地上叩頭說:「承蒙君恩,使我後人得以保全,繼承香火,又保住了我們的田產。我們愚父子孫慚愧無以回報。剛才聽帝君寵召王君,所以我們在這裏等候!」王生明白了,他們是那位寡婦的父翁和丈夫,就攙扶他們起來。老者指著少年,說:「我這兒子受君大恩。我知道你還沒有兒子,我要去請求冥司讓他投生作你的兒子,來報答你。」王生謙讓,致了謝意,就分手了。急急四顧找帶路的青衣人,已經不見了。正在心慌不知去路之時,忽然見到一位黑衣人,對他說:「你還沒有回去呀!幸好遇到我,否則就糟糕了!」就帶著他急急走去,走得很快,眨眼之間,見到了家門,王生請問他的姓氏,他笑著說:「我們住在一起多年了,怎麼不認識我哩!」王生一再請問,他才說是灶神。兩人進了家門,見他母親和妻子正在一起搓團子(元宵),一個男子側身躺在床上。王生感到驚異,黑衣人從背後推了他一掌,馬上感到自己和床上的人合而為一,大叫一聲就醒了。見他母親和妻子真的都在房裏。王生就把他所經歷的事告訴了她們,立即向灶神焚香叩謝。從此,他竭盡全力行善。第二年就中瞭解元,聯捷入了翰林,官至大中丞(巡撫)。考中解元那年,生了一個兒子,恍惚中像似看到夢中的少年進門來。兒子後來也以科考中第一名而作了大官。

坐花主人說:「刀筆救人,雖然是王生的創見,只是人們就是不願以此行當救人罷了!果真刀筆能救人,那麼,天下能用來濟人利人的行當,哪裡只限於筆寫狀這一種職業呢?王生之蒙恩多福,也是理所當然的了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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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例辦二則

為官清白未貪污   身後何因斬絕辜

具疏城隍問報應   示他照例順情無

《其一》

歸安縣費公,從縣官起家,做官至臬司(省司法廳長),稟性公正廉潔,不接受私下的拜謁。掌握司法之大權,遇事執法,無所枉曲,可惜到了年老,始終無子。

退休後,反思自己宦海幾十年,始終保持清白氣節,為什麼會得絕嗣之報呢?他就寫了一份疏表,去城隍廟自訴。當夜夢見城隍差人來請,到了大殿,見城隍親自走下臺階迎接,賓主坐定,對費公說:「見到你的訴詞,頗有悻悻然不滿之意。所以特別為你說明。你不愛錢,不徇私情,這種心情,確實可以昭然對天。但是你專司法權柄多年,平日是依據什麼原則,來上尊皇恩下護百姓的呢?願聽賜教。」費公說:「沒有別的,只有凡事照例辦就是了!」城隍笑著說:「你之所以無子,就錯在這『照例辦』三個字上!」費公聽了感到驚異,說:「這麼說來,律例不能用嗎?」城隍神說:「不然,你是讀書人,難道沒有聽說過『律設大法,禮順人情』嗎?愚民百姓無知,才會誤陷法網,如果事事都照律例辦,百姓怎麼受得了! 你總掌司法大權,能擔保下屬的各州縣的案子沒有錯判的嗎?何況你又太過自信,所理案件中有些疑惑而相類似的,都以自己的見解加以決斷,其中,難道沒有無辜被殺的嗎?推究古代聖人『罪疑惟輕』之意旨,應該不是像你這樣的。水太清,則無魚;無子,是你自己造成的,不能怪上天不公啊!」費公聽了之後,沉默無言,頗感懊悔。城隍又安慰說:「你生平一向清廉,公正,梗直,將來還要一同和我作官共事,享受一方的祭祀哩!又何必為子孫事耽耿耿於懷!」說完城隍命吏役送費公回府。費公夢醒之後,也就不想求子之事了,認侄兒作了自己的後嗣。

臨終時,費公見床前隱約有幾個冤鬼影子。他大聲叱問,他們陳述說:費公在某省任臬台時,有匪犯六人,罪不當死,是費公執法定罪判死刑的。費公自己知道陽壽已盡,就命侍者拿來衣冠,穿著整齊,盍然而逝。後來傳說費公果真當了某郡的城隍。

《其二》

從前有一位名張廉訪的人,在河南省任臬台,每件案子都執法嚴辦。遇到犯案者是有權勢的或富家子弟,更加不饒分寸。當時對教習武功,法禁極嚴。有人控告其鄰家一富戶習教武功,圖謀不軌。張廉訪聽說被告很富有,就把他抓來,施以酷刑。太守和觀察使,知道此案是誣陷,就極力向張廉訪說明情況。張廉訪聽了後,冷笑地說:「是這樣嗎?一個毫無功名的白丁,而能使觀察太守親自出面,為之盡力,真類似漢武帝所謂郭解的家本不貧窮的故事一樣!」不但不聽,反而巧做文章,定了罪,富人處死,家屬充軍流放,成了當時的一大冤案。

後來張廉訪的孫子在浙江任主簿,候補升遷,未能實現。留下三個兒子,張某就死了。他的小兒子與侍婢通姦,怕他兩個哥哥不同意,就用毒酒毒死了兩個哥哥,事情敗露以後,被處以極刑,斬首於鬧市區示眾,廉訪家絕了後。知道他一生作為的人,都說這是清而過酷之報。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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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太夫人

擅開倉米濟民荒   全仗諸君賑得當

有罪臨來惟子任   拼將破產補公倉

顏靜甫中丞(撫台),最先出任山東平度州知府,廉明慈惠,很有古時循吏的作風。他的母親顏太夫人隨子生活在州署之內,常常以仁愛之理教育靜甫。

乾隆間有一年五月,中丞因公事去了省城。平度州境內突發水災,漂沒了無數廬舍農家,逃難進城的鄉民達數萬之多,而水勢不退且更加洶猛,連縣城都幾乎變為澤國。難民們沒有食物果腹,號哭哀告之聲,震天動地。城中官吏都束手無策。顏太夫人知道後,就要他們打開常平倉,放發穀子,以救饑民。(註:當時官府為利民生產,建立常平倉,榖價賤時,加價出售;榖價貴時,減價出售,以平抑糧價。)府中幕僚都說不能這樣作,必須上報獲准才可以。而且主要官員不在,誰敢擅自動用。太夫人聽說,生氣說:「常平穀本來就是備以應急的。現今數萬人嗷嗷待哺,如果非要等到上報批准下來,那人還不都餓死了!我家產還頗殷富,若上司以擅自動用倉穀怪罪下來,把我家全部家產作抵,還足以償還。你們倘若顧慮我兒回來有異議,我老婆子一人承當,與各位無關!」她立即把下屬各部官吏邀請前來,親自出面說明,各官聽了都吐著舌頭不敢說一句話。太夫人生氣說:「各位不必擔心受牽連。如果真出了事,我會讓我兒出面一人負責!各位只要替我老婆子作好調查,監督發放,就行了!」大家不得已,只好遵命而行。一時間難民歡聲雷動,共慶又得活命復生。城中紳鄉富戶,有感於太夫人的德行,也大多數拿出米穀,以助官糧之不及。七天之後,水才退去,倉穀已盡。

中丞大人在省城得到報告,便急忙趕回,一進府衙,幕友們就把開倉放穀事告訴他,他笑著說:「我母親做得極其恰當。請你們儘快為我起草報告,據實通稟上司。我立即派人回我原籍,變賣家產,以便賠補。各位就不必擔心了!」等報告到了省府,撫藩嚇得膽顫心驚,就以擅動倉穀罪名,連夜擬好奏章,派專人兼程飛報入京,彈劾中丞大人。皇上閱覽了奏章,很讚賞,用筆批示:「汝為封疆大吏,有如此賢母良吏,不保舉,而反參劾耶!」接著又降禦旨,已動用的倉穀,准與作為正項開銷,無須賠補。顏中丞誠感上恩,更加盡力為善。

等到皇上東巡視察時,顏中丞當時已調任濟南府。皇上召見他時,還曾仔細詢問那時的情況,並特賜給太夫人一塊匾額,以表褒揚。後來,中丞多次承蒙選拔升官,作了貴州省巡撫,兒子顏檢由部曹(中央部辦專員)升任直督(中央特派負責官員);孫子顏伯燾由翰林作了閩督(省長);侄孫顏以燠,由中書(內客官員)升任東總河。其他晚輩中在翰林,部曹作內官的,外任監司、郡守的,相當多。這都是太夫人積善所感之果報。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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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師獲報

皋比久侍亦前緣   心血遺來數十篇

寄語奪元諸俊侶   敬師兩字是真詮

浙江有一位解元(鄉試第一名),小時,他父親就聘請名師來教育他,教法和要求精密嚴謹。老先生對老師也尊重禮敬十分周到。從孩子啟蒙階段直到開筆寫文章,沒有更換過老師。孩子二十歲,就考選為「補博士弟子員」。這位老師把自己平生所作應考文章(制藝),全都教授給這位學生。又從中選擇最好的幾十篇,讓學生熟讀,並說:「我一生的心血,全都在這裏面了。如果參加科考遇上,都可以掄元奪魁(必中無疑)」。學生受教以後,讀一兩遍,都能流利背誦。

沒過多久,老師患病,父子兩親自請醫侍藥,必誠必謹。逝世以後,備棺裝殮,十分認真精心。又周濟撫恤老師的妻子家眷,報酬優渥,和老師在世時一樣,一連幾年沒有任何厭倦之情。

到了考解元那一年,老先生夢見老師前來拜謝,並囑咐他說:「以前我有數十篇文章,教授給了令郎。我擔心時間久了,他會忘記。請你督促他讀熟!」到了七月初,兒子唯讀熟了六七成,認為沒有必要全部熟讀。當晚老先生又夢見老師來,說:「昨天夜裏見令郎讀我的文章,還沒有全部熟悉。試期已近,應該督促他,一篇也不能漏!」老先生醒來以後,就責備兒子,要他全部讀熟。兒子不得已把文章全部讀熟了。到得頭場考試,打開卷子,有三個題目,師父的文章就占了兩道,他便照抄。只缺有關孟子的一篇,用了一天時間,精思構架,寫成了,功力和老師相當。揭曉放榜,中了解元。

坐花主人說:「世風日下,有錢有勢的人家,酒肉豪宴,沉溺聲色,雖日費千金,亦在所不惜。至於聘請老師教育孩子,則分厘都要算計。像老先生這樣對待老師的作法,能不說是既忠厚且尊敬嗎?終於得到酬報,確實應該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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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死復生

祖慝遺留得九魔   敗家畢竟要消磨

不如賑濟資先罄   五子重生福報多

菱湖王以銜先生,號文簡,他祖父是當地鄉里手屈一指的大富翁。二十歲以後,接連生了九個兒子,一個個都是頑劣蠢鈍,毫無慧根可言。乾隆間有一年大旱,顆粒無收,老百姓都餓得面黃饑瘦。老先生把全部家產拿出來賑濟,救活了許多人,自己家也因此中落。不久,大兒子得病死了,不到一年功夫,九個兒子前後都夭折了,一個都沒有剩下。夫妻兩人悲憤之極,神情恍惚,若癡若呆。他們一向供奉觀音大士,就寫了一份措詞相當哀怨的呈疏,在所供的佛像前焚燒,以示泣訴。當晚夢見觀音大士告訴他們說:「你們以前所生的九個兒子,是九個魔頭,都是敗家子。因為你家祖輩有隱惡,是讓他們來敗壞你家的。後因你能傾其家財賑濟,陰德浩大。天帝特下令所司收回這幾個魔鬼,另派文人降生你家,以振興你的家業。如果能更加努力修善,二十年後,文曲星將降生在你家。不要埋怨不滿!」夫婦兩人所夢都一樣。於是,更加兢兢業業作善事,扶危救困,孜孜不倦,生怕做得不周到。

不久,妻妾幾人,先後都懷孕了。幾年之間,又得了五個兒子,都喜讀書,而且會寫文章,在學界很有好譽。再下一輩就是文簡公,大魁天下(中狀元),官至尚書;文簡公的弟弟王以吾,就在他哥哥中狀元那一年中了舉人。至今,他家子孫後代中,考中當官的沒有中斷過。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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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人延壽

同舟推解恰深情   想見翁非作孽身

陰卒泄機遭貶謫   笑他受累卻非輕

休甯縣汪老先生,年底出外收帳,返程途中,乘船在風雪中行駛,見到岸上有一個人打手勢,想要搭船。船主本不願意,老先生卻憐憫他,同意了。他上船時,已經凍餓交加,幾乎不能動了。老先生把自已披的舊皮衣給他裹上,又拿火酒給他喝,過了一會兒,才能說話。起身向老先生行了叩頭禮以致謝意。問他從哪來到哪去,他說:「我不是人,是城隍司下的勾魂使。」問他去勾什麼人,他拿出一本名冊,共三十三名,老先生的名字列在第一。老先生大吃一驚,雙膝跪地,向他哀求,這人說:「這是奉東嶽大帝之命,即使城隍司也救不了。我怎麼有膽量玩法 !」老先生哀求不已,他說:「沒辦法。這樣吧,念讓船救我凍餒之恩,就把你放在最後,可以暫緩幾天。先生馬上回去料理好後事。新年正月初三,我在大廟門口左側等候先生。」老先生致了謝。

不一會船過一個村莊,這人告別上了岸。老先生讓船主把船停在那裏,靜靜地觀察,只見那人逕直進了一家,隔了一會兒又出來了,就聽到這家傳來了哭聲。老先生心想他說的話是真的,就讓船家快點行船。到家剛上岸,遇見一對夫婦,相持而哭,一問,說是歲末要把妻子賣了償還欠債,沒有人要買,兩人準備一同自盡。老先生心想自己已是活不了幾天的人,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,就把收帳所得的錢,統統給了他們。到家已是除夕之夜。第二天大年初一,他把親戚鄰里請來開了個會,凡是借他家錢而無力償還的,債券當眾焚燒;賣田產給他家而價未給足的,願贖就贖回;不贖的,加價償值。他說這樣做,是「不要拖累後人」。然後又召集家人,安排了後事。最後對大家說:「今天要和各位永別了。大家應該盡情一歡!」就設置酒席,請大家就座,慢啜暢談了一整天,天黑方才散去。

到了初三那一天,他親自前往城隍廟報到。果然,在大門左側遇到了以前的勾魂使,見他臉色淒慘,對老先生說:「先生拖累我了。我因為一念不忍。變更了先後次序。昨天城隍以先生救活夫婦性命和焚毀債券二事上表,申奏東嶽大帝。東嶽說:『此人已死,怎麼還能有如此的善行義舉?』,下令城隍追查。由於我洩漏機密無視法紀,把我給流貶到雲南。給先生增壽一紀,子孫加封祿籍。希望你以後更加盡力為善。十二年後,再與先生此地相見。」說完就不見了。老先生回到家裏,竟然沒有任何病痛。

不久,兩個兒子前後入了官學,家業也日益富起來。十二年後的元旦,又夢見以前的使卒,他告訴老先生說:「天帝因為先生增壽以後,戒殺放生,努力行善,已經授你去某縣當城隍。今天陽壽告終,即當去上任。再過三天我就帶坐騎和僕從前來接你。」醒後,先生把子孫召集到臥榻前,很從容地囑咐了後事。到時,沐浴過後穿戴正齊,端然而坐等待著,忽然隱隱約約聽到鼓樂之聲,老先生說:「接我的人來了!」面含微笑,悠然而逝。

坐花主人說:「關於這件事,我故鄉和親族中,很多人都知道。一個只能活幾天的人,因為行善而增壽,上天的報施,真是深厚!若說脫離鬼道而得冥官,衣冠嚴整,鼓樂來迎;再看十二年前冒風雪,乘扁舟,幾乎死在路上,兩者較比,一舒一慘,真是天壤之別!然而,人又有何所懼而不肯作善事呢?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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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污不辯

遺食好安貧者脈   償銀藉慰病人心

氣寬量大儲陰德   如此良翁哪裡尋

常州魏廉訪的父親,樂善好施,精通醫術。凡上門求醫的人,不論貧富,都加盡心治療,不圖回謝。對那些十分貧困的病人,反而贈錢送藥。遇到遠鄉來城求醫的人,一定先讓喝點粥或吃些餅,吃完,才開始診脈。他說:「這是因為走了遠路,加上饑餓,血脈多有紊亂。我讓他們先吃點東西,稍稍休息一下,脈才能安定下來。我哪裡是想要行善積德,只是要用這種辦法來顯示我醫術的神妙!」他行善所藉口的託辭,大多如此。

有一次,先生被請往一病人家中治病。病人枕頭旁丟失了十兩銀子,他的兒子聽了讒言,懷疑是先生拿了,但又不敢當面問。有人就教他拿一柱香去跪在先生門前。先生看見了,奇怪地說:「這是為什麼呀?」答說:「有樁疑難事,想問先生。怕老先生見怪,不敢說。」先生說:「你說吧,我不責怪你!」病家子才以實相告。先生把他請進密室,說:「確有此事,我是想暫時拿去以應急需,原打算明天復診時,如數偷偷還回去。今天既然你問起了,可以馬上拿回去。請你千萬不要向外人說!」馬上如數給了他。

剛才病人兒子來先生門前跪香,大家都說先生一向謹慎高尚,不應該誣陷有道德的人,會有這麼骯髒的行為。等他們見到病人的兒子拿著銀子出來回去了,都異口同聲感歎說:「人心之不可知,竟到如此地步!」於是七嘴八舌誹謗議論之聲四起。先生聽到之後,神態自若,毫不在意。

不久,病人痊癒。清理打掃床帳時,竟在褥墊下找到了銀子,才大驚而後悔說:「東西並沒有丟失,竟然陷害了一位德高的長者,這該怎麼辦!應該馬上去先生家,當著眾人面把錢還給他,不能再讓他抱不白之冤!」於是父子倆一道來到先生寓所,仍然手奉燃香跪在門前。先生見了,笑著說:「今天這樣,又是為什麼啊?」父子羞愧地說:「以前丟失的銀子,沒有丟,我們錯怪長者了,真是該死。今天來交還先生所給的銀子。小子無知,任憑先生打罵!」先生笑著把他們扶起來,說:「這有什麼關係?不要放在心上!」病人的兒子問先生:「那一天,我讒言污罪長者,為什麼先生甘受污名而不說明,使我今天羞慚無地!今天既蒙先生寬懷,饒恕我們,是否能告訴我們,先生這樣作的原因是什麼呢?」先生笑著說:「你父親與我是鄉親鄰里,我素來知道他勤儉惜財。正在病中,聽說丟了十兩銀子,病情一定會加重,甚至會一病不起。因此我寧願受點委屈背上污名,使你父親知道失物找到,痛戚之心得以轉喜,病自然會好起來!」聽到這裏,父子兩人都雙膝跪地,叩頭不止,說:「感謝先生厚德,不顧自己名聲被污而救活我的性命。願來世作犬馬以報大恩!」先生把父子二人請進家去,設酒款待,盡歡而散。這一天,圍觀人多如牆一樣,都說長者的作為,確是眾人所猜測不透的。從此魏善人之名聲就傳開了。

後來廉訪先生自進士起家,到某省作到臬台,老先生當正值八十大壽,多次受皇上封誥,各位孫子也多顯貴。有識之士都說上天對善人的施報,的確不虛!

坐花主人說:「古代西漢有一位雋不疑,有人錯把同住一房的人的銀子拿走了。失主懷疑是雋不疑所偷。他也不加申辯,把自己的錢賠償給他。後來丟失的銀子還回來了,失主大感慚愧,向不疑道歉致謝,不疑也不計較。看到魏老太翁的事,就可知道,今人就未必不及古人啊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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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殛陰謀

久存詭計用謀心   害命貪財大不應

婦在田間天已滅   殛夫須令罪宣明

丹陽縣北門內,有一民家,開了一間藥材行,頗富有。兄弟四人,只有老二有一兒子,只有幾歲,四房共同哺育,愛如掌上珠。這孩子頸上金項圈,雙手金手鐲,還都鑲上珍珠寶玉,值百多兩黃銀子。

乳娘常抱著他在店堂裏玩耍。忽然來了一位婦人,帶著糕餅逗弄孩子,後又跟隨乳娘進到家裏,她說是北鄉洲上的人。這婦人相貌平平,而口齒伶俐,很得家人好感,坐了一會兒,就走了。從此她就經常來,來就抱著孩子,或者拿出糕點水果給他吃,或者抱著他到街上去買給他吃。這樣經過了數月之久。家裏人都習以為常了。

有一天,她又抱著孩子出去,很久沒有回來,家人都疑心她抱著孩子到城裏的親戚家串門去了,沒有在意。到了天黑,依然不見回來,四處尋找,沒有一點蹤影,於是全家鬧開了鍋。就往北鄉沿村詢訪,查無此人。幾天以後,有人來說,離城十多裏地的山腳下深洞裏,有一個嬰兒,撲在地上。急忙趕去,果然是這孩子,已經死了,七竅塞滿了泥沙,被剝得精光。這時大家才明白,這婦人因垂涎金寶飾物,才常來抱弄孩子,以圖財害命。家人就控告到官府,官府出了通緝令捕捉,一直未獲。其實,這婦人是七里廟的一農家婦,死了丈夫,與鄰村某甲通姦。甲家中貧困,生活衣食全賴她供給,倘供不起,就用拐騙偷盜來彌補,作了許多惡事,但她不在本鄉作惡,所以當地人都不知道。

她把孩子殺死後,就把金珠全部給了甲,變賣作本錢,在外作起了生意。農婦本人住在家裏。一天,她和本村幾個婦女送午飯到田間,坐著等他們吃完。忽然之間,陰雲四合,雷電大作,在她們頭頂上旋繞。大家都膽顫心驚。這個農婦卻若無其事地說:「雷殛虧心人。做了虧心事的,趕快說出來,才可免遭老天譴罰!」話還沒有說完,一聲霹靂,她就跪著死了。某甲正在外頭行商,離家還有幾十里,同一天被大風雷電挾持到孩子死的地方,跪在那裏,人們拉他,拉不起來,一道霹靂電光擊中他頭頂,渾身繞著紫色煙霧,神識已經癡呆,口還能說話,就把自己和農婦通姦、偷盜、拐騙和謀殺嬰兒的事,點滴無餘全部講了出來,到了第二天才死去。而開藥行的那一家,也絕了後嗣。

坐花主人聽說此事,感歎說:「雷霆之威力,就是如此的神奇而迅速!唉,用這樣的方式來警告大眾,竟然還有人施設陰謀毒計,肆無忌憚,而不知道應該有所畏懼,真是頑固不化到了何種地步!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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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明德

禮貌微嫌肆徵輕   笑他明德愧芳名

獻茶索費心非很   天道從來善劑平

華亭縣戶書張明德,奸巧權詐,善於巧構文章,走後門通關節當上了糟胥(徵糧官)。得志之後,更加肆無忌憚,百姓中之善良膽小者,都受過他的坑害。與人只要有一點小怨,常以重罪中傷。因此同事人都怕他幾分,不敢和他對抗。

有一名皂役陳大忠,性情亢直,就是不買他的帳。張明德積忿難平,心中無時不在盤算中傷他,一直找不到機會。壬寅年春天,催繳公糧之事即將完成,張明德就以還有數百石零星尾數未繳齊,吩咐陳大忠下鄉去,折算成現款追繳入庫,告訴他每石折收洋銀五元六角,陳大忠就動身去了。張明德立即把折算價格增加至六元三角上報縣令。等到大忠回來,按前數上繳糧款時,張明德突然說:「還缺三百多元,該不是你從中私吞了吧!」陳大忠生氣的說:「我動身時,只是五元六角,城裏突然漲價,我怎麼能知道!」和張爭執了一陣,不歡而散。張明德就以陳大忠侵吞糧款向縣令告了。縣令拘捕了大忠,責令他賠補。大忠不承認,就被下了監獄,以侵吞公款罪判決充軍河南。

陳大忠有幾間住房和十多畝地,只得全部賣掉用來安置家人和用作自己的路費,賣契已經雙方簽字劃押。張明德聽說此事,就找到買主說:「陳大忠是虧空官銀,他的家產應當變賣賠償繳官府。你若收買犯人私賣財產,就和他同罪。」買主嚇壞了,就送了一大筆錢給張明德,並請他給想計策。張故意作出頗費躊躇的樣子說:「錢已經交付了嗎?」回說還沒有。張說:「還可以挽回。你快把契約和價款拿來。我替你把它交官。陳大忠來取錢,你讓他到官庫來取。這樣你就沒有後患了。」買主聽從了他,把全部價款交給了張明德。

陳大忠被判充軍時,已知道自己家財盡絕,現要他去官庫取錢,不敢前去只有怨憤而已。這一年冬天,陳大忠被發配,只得寄養妻子在外人家,嚎啕大哭著出了城,身負奇冤,千里充軍,一家星散。自問還鄉已渺無希望,抱恨終身,懷著一顆哀傷的心踏上徵途。而張明德,只是因為陳大忠對他禮貌上有所嫌惡,不但給他加上罪名,而且還把他的全部家產剝奪一空;意氣更加驕橫,自以為自己的地位,像泰山磐石一樣穩固,今後更不會有人敢和自己為難了。

恰好此時,黃河決口,道路阻塞,被充軍的人,得到公文都返還本縣關押,等水退以後再去。陳大忠就於癸卯年二月十二日返回華亭縣,在監獄呆了不到十天,張明德就出事了。以前,華亭縣的漕丁稅很重,老百姓繳納遲緩,水運漕幫總部都是預先籌措一筆款項墊支,讓船隊先出發,不足的餘數,留下一人等待收齊。歷年都是遵此辦理,沒有出過問題。這一年新任縣令劉公上任不久,張明德想借此挾制新縣令,給他一個下馬威,就預先向他說,新漕船隊必須等到丁稅收齊才能出發。縣令不信,張明德就每天唆使漕運水手到衙署來吵鬧。縣令劉公生氣了,責備張明德。他就吞服了生鴉片來到署衙門房,他心想用尋死來耍賴,縣令一定不會讓他死,就會另想辦法籌足款項交給運丁,打發漕船出發。船隊一走,那麼以後所收的丁稅,就可任意落入自己腰包了。正當張明德和門房守衛說話的時候,門房見他鬍鬚上有生鴉片,嚇了一大跳,趕緊去稟告縣令。劉公大怒,立即下令把張明德關押起來。還未走進監獄大門,張明德就頭昏眼黑,不能說話了。凡吞服生鴉片,只要喝碗涼水,毒就解了,忌喝熱,一喝就死。陳大忠在獄中聽到張明德也要被關進來,高興極了,預先準備了熱茶等候他。見到張被攙進來,就迎上去對他說:「張明德,你也來這兒啦!」端上熱茶勸他喝,張明德昏亂中就喝了下去。喝完撲倒在地,不到一會功夫,就死了。死後,張明德的妻子想把屍體從監牆上抬出去,陳大忠和同獄人不答應,說:「必須把我房產錢還給我,同時要給同監者一千元,才行。」

張明德在世時,倚仗巧詐權謀,淩辱欺侮同事,大家都痛恨他。陳大忠的事,人們都心懷不平,張明德死了,莫不稱快。到了這個時候,沒有一個人出來解勸。張的兒子花了一千二百元,屍首才被抬出了監獄。這離陳大忠回到本縣,只不過十天。張明德死後兩月,陳大忠再度被押送充軍。臨行前,陳大忠把自己和張明德先後獲罪、下獄的始末,敘說出來,希望把這件事刻印散發,以表明因果報應之巧妙。

坐花主人說:「果報之奇巧且快速,這樁事可能是說得最明白的了。上天並非專為陳大忠一人償還冤債。只陳大忠一事,其險惡程度最為明顯。陰險狡詐之事作倚多了,自會墮入羅網,「請君入甕」,「子矛子盾」之例,古今並無區別。用心陰險有什麼好處?」

(節錄自《坐花誌果—果報錄》,清.汪道鼎著/鷲峰樵者音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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