卞老頭
天漸漸黑了下來,公路上好似籠了一重薄霧,電燈是亮了,還顯得有點黯淡,這正是黃昏時候。王小玲揹著書包獨自走著,她因為要將那張壁報上的刊頭畫好,所以回家遲了,心中有點慌,也有點怕,尤其郊外那條公路,人家距離較遠非常冷落,要到車站,還有一段路,正耽著心。
「吆 !小妞兒,妳是從哪來的,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?」突然一聲口哨,接著走上來兩個太保學生,一路笑著,便攔住去路。
「妳怎麼不開腔,我請客,難道還不願意?」兩個太保之中,一個長滿青春痘的,已經到了身邊,帶著輕薄的笑。
「別裝模作樣了,妳這個時候,還在這裡,一定是逃家出來的。那更好,我們先去看電影,看完電影吃小館子,然後,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住上幾天,包你痛快滿意。」另一個瘦高條子便來拉她的手。
「救命啊 !」她立刻掉頭就跑,一面狂叫。
「好丫頭,給臉不要。這裡沒有人,我倒看你跑到哪裡去。」那瘦子一聲冷笑,又向那一臉青春痘的太保說:「快逮住她,別讓她跑了。」
「小妞兒,妳向哪裡走?」那一臉青春痘的太保飛也似的趕了上去,一下攔住,便亮出一口彈簧刀來,又獰笑著說:「還不快些跟我們走,要不然,老子便先捅你兩刀。」
「啊哎 !」那女學生驚得直挫了下去。
「好小子,還不給我住手。」一聲大吼,便似晴天起了一個霹靂,忽然從垃圾堆後面縱出一個人來。
「你算是什麼東西,也敢出來干涉我們的事。」那太保一看來人,滿臉泥汙,一身破衣,只是一個撿破爛的老頭,不由膽氣一壯,也厲聲的說。
「你這小子是那個祖宗無德的東西生出來的,白晝持刀威嚇人家女孩子,還敢發橫?」那老頭猛一伸右手,就是一個大嘴巴,幾乎是同時的事,他的左手也伸了出去,只用三個指頭,便刁住那太保的脈門,一下奪過刀來。那太保挨了一個嘴巴,只打得眼前金星直冒。還沒能吭氣,右手又痛徹心肺,加之半邊身子一麻,忍不住大叫一聲,便直挫了下去。
「膿包,憑你這小蛋蛋子,也敢欺負人,我今天只算是替你老子娘教導你。」那老頭一看那太保齜牙咧嘴坐在地上,左手捧著右手,兩隻眼睛已經流出淚來。又笑說:「痛嗎?你們拿刀子捅人,別人痛不痛?」
「你這老雜種,竟敢欺負我的弟兄。」說著,便見人影一閃,一把武士刀已經當胸刺到。那老頭一看,正是另一太保,哈哈一笑,一挫身抬腿便踢向他的手腕,那把武士刀被踢得飛起來一二丈高,那太保也狂叫一聲,捧著手腕,便待逃走。
「你打算走?可沒那麼容易。」老頭乘勢一個掃膛腿,那個太保立刻倒了下去。老頭卻大笑說:「我老卞打過日本鬼子,宰過八路,這一雙手也不知殺了多少敵人,對付你們這兩小蛋蛋子,真是大材小用了。要依你們方才得橫行霸道,欺負一個小女孩子,就該重重教訓一頓才是;不過,那麼一來,你們這兩付嫩骨頭也受不了,還是讓你們到警察局一趟,讓法律制裁你們的好。」
「老……老伯伯……謝…謝謝您。」那女學生已經從地下爬了起來,抖戰地說著。
「妳別害怕,快隨我先將這兩個小蛋蛋子送到警察局,我再送妳回家去。」
「不用送,我們來了。」一位警官,帶著兩位警員,已經乘著一輛警車趕到。那警官一看老頭笑著說:「老卞是你呀,方才有人打電話給我們,說這裡有兩名太保在殺人,正和一個撿破爛的老頭拼刀子,我早猜到是你了,你大概又在行俠仗義呢。」
「殺人是沒有,拿刀子威逼女孩子打算綁架卻是真的。大概是我手腳重了些,這兩個膿包正再流眼淚叫媽呢 !張巡佐,您先瞧瞧,真是斷了胳臂腿子,官司由我來打,決不會讓您為難。」老頭笑著,一手向那警官遞過那把彈簧刀,又撿起地下的武士刀說:「我是正當防衛,也許可以減刑的。」
「你們打算向哪裡走?」那兩個太保,一見警察趕到,不顧傷處疼痛,都從地下起來,拔腿就跑,卻被兩名警員捉住,上了手銬。
「喔 !這兩個小子都是有前科的。」那警官一笑又說:「看樣子就是傷了也不重。你不但是正當防衛,而且是基於義憤。不過,你一定也要到局裡去作證的。」接著略問那女學生出事經過,便一同到警察局去。那兩個太保因為有兩把刀和被害人證明又是屢犯,並未抵賴。至於傷勢,一個臉上微腫,右手腕餘痛尚在,另一個也只右手挨了一腳,並沒有什麼傷痕,只求免送法院。三家家長也聞訊趕到。女生王小玲的父親王學仕是一位公務員,一見卞老頭,千恩萬謝之外,又拿出五百元來給他。老頭大笑說:
「王先生,你別看我是一個撿破爛的,我救你們小姐可不圖什麼,那只是義不容辭的事。你如真要謝我,不妨送到慈善機關去,我是一樣領情,錢我一時還用不著。」
接著那瘦高條子太保的父親路平又將他扯向一邊,說明自己是個富商,願意拿出一千元來,只求把事按下來,免得丟人。卞老頭卻正色地說:
「路先生,這是你說的嗎?你既怕丟人,平日為什麼不加管教?令郎已是屢犯了,既到了這裡便是公事,我可不能受你這個不義之財,也受不了這個侮辱。」
「路先生,你錯了,這位卞老先生,在我們這裡,已有兩次拾金不昧;他連上萬的鈔票全交到這裡來,轉還給原主,還在乎你這一千元嗎?再說,他雖穿得破爛,也有不少積蓄,上次單為了救一個病人,便捐出一千元來,他又肯受你的錢嗎?」那警官也不由笑了出來。
「我到這裡來,一則為了作證,二則是怕的傷了人要負刑責,準備承受應得之罪,卻沒有想到反招出這些麻煩來。」卞老頭又哈哈一笑。
其結果是兩個太保,送去管訓,王小玲由家長領回。而他仍舊回去撿他的破爛。
(節錄自《信不信由你①》文:老鐵/鄭康宏編輯,揚善雜誌社 )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