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亡父舐犢

民國卅八年的四、五月間,正是一個極紊亂的時候,尤其是浙贛路一帶,難民麕集,扶老攜幼,沿著鐵路公路,向西南逃去,一時妻離子散,情況極慘,而路上的土匪、土共出沒無常,殺人搶掠,幾乎不算一回事。

這時候,衢州、江西之間,國軍已經撤退,有一位姓江名青峰的老者,帶著他的女兒,各揹著一個包袱,正在公路上向前走著,因為年邁力衰而又中暑突然倒了下來。那女兒巧珠,是一個才十六歲的孩子,手足無措,只有抱著父親痛哭。恰好有七八個難民走過,其中一個中年人,上前問明情形,立刻取出一瓶痧藥,從老人鼻孔吹入,不一會便甦醒過來。那老人猛一睜眼看看女兒便說:

「巧兒,我怕不中用了,可憐我們千山萬水逃了出來,我竟不能和妳去找妳大哥了,這卻如何是好?」說罷不禁淚如雨下。

「老先生,您這是急痧,既已甦醒過來,就不要緊,不必難受。你到那裡去?前面不遠,也許有汽車可搭,我送你們父女去便了。」那中年人一面勸慰,一面說著。

「我們打算到廣州去,可是帶的錢已經所賸無幾了,那裡還能搭車?」老人看了他一眼,又流出淚來。

「不要緊,我到香港去,也非經廣州不可,錢您不用管,我送您父女去就是了。」中年人又說。

「先生貴姓?萍水相逢,怎能打擾您呢。」老人勉強撐了起來。

「我姓梁,叫梁仁。大家都在難中,不必客氣,您老人家,只要能走上三里,就有法子了。」那中年人連忙和那少女扶著他一同前進,但走不多遠,那老人又倒了下來說:

「梁先生,我實在不行了,先生如肯行善,只求您將我這女兒帶去給他的大哥穉雲,我死也感激您;要是尋不著他大哥,您便把她留在身邊也行。」江老者勉強說完,臉色大變,便斷了氣。

巧珠不由放聲大哭,梁仁又極力相勸,於找人埋葬老人之後,真的帶同巧珠輾轉到了粵漢路上。幸而過了衡陽,火車還通,但因軍用關係,卻無法上車,兩人露宿在車站,夜深之後,忽見江老者匆匆走來說:

「梁先生,您真是好人,到廣州的火車不必上了,你們快到桂林去,等到了那裏,再繞道過去,只到梧州,便無事了。」說罷便不見了。

梁仁和巧珠不由吃了一驚,但兩人所見全是一樣,不由不信,便依言繞向桂林,再由桂林取道梧州,平安到了廣州。事後才知道那班火車,中途遇上共軍襲擊,死傷極重。更奇怪的是梁仁和巧珠到了廣州,巧珠的大哥穉雲已在事前得江翁示夢,在碼頭迎接,除在梁仁致謝而外,並遵乃父之命,備了三百元港幣,算是巧珠一路旅費,和埋葬江老者的費用,梁仁雖然沒有接受,但是一算所費之數,恰好相符,心中更外吃驚,卻想不出一個道理來。我因為和梁君在南京一度同事,這是在香港時聽他親口所說的。梁君向來待人誠篤,決不會妄言,則鬼神之道,也許是真有其事了。

(節錄自《信不信由你①》文:近人/鄭康宏編輯,揚善雜誌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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