奴子紀昌

家奴紀昌本來姓魏,就像黃犢子改隨主人姓紀。紀昌從小喜歡讀書,而且對文藝也很嫺熟,寫字也很工整。他最有心計,平生沒有一件事情吃過虧。晚年,他得了一種奇怪的病,眼睛不能看,耳朵不能聽,口不能說,手腳不能動,全身肌肉萎縮麻痹,不知痛癢。把他仰放在床上,就像木頭和石塊一般,只有呼吸還在繼續,因而知道他沒有死。每天按時把飯菜放在他口中,他還能咀嚼吞咽食物,給他診斷時,他的六脈平和,沒有一點生病的狀態,名醫也對他束手無策。像這樣一直過了好幾年,他才死去。

老僧果成說:「這種病是身體死了,而心還活著。自古以來,醫書上從沒有記載過。是報應嗎?」然而,這個家奴平生並沒有做過很不好的事,只不過事事只求對自己有好處,機關算盡罷了!看來,「機巧」乃是上天所忌諱,確實不錯。

【原文】

奴子紀昌,本姓魏,用黃犢子故事,從主姓。少喜讀書,頗嫻文藝,作字亦工楷。最有心計,平生無一事失便宜。晚得奇疾,目不能視,耳不能聽,口不能言,四肢不能動,周身並痿痹,不知痛癢。仰置榻上,塊然如木石,惟鼻息不絕。知其未死,按時以飲食置口中,尚能咀咽而已。診之乃六脈平和,毫無病狀,名醫亦無所措手,如是數年乃死。老僧果成曰:「此病身死而心生,為自古醫經所不載,其業報歟?」然此奴亦無大惡,不過務求自利,算無遺策耳。巧者,造物之所忌,諒哉!

(節錄自《閱微草堂筆記 卷九 如是我聞三》,紀昀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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